-罪恶的卡夫卡-

[藕饼]莲君传 （上

我最期待的大故事时间，这篇大抵上是正剧。他是龙的下一章我再改改就发。

莲君传

 

 

Summary：“我成仙那时哪里想得了那么多，”莲君看着那无穷天外天，哑然失笑，“当时就想捅破那青天去戳天道的长鼻子，哪知这神仙一做，连相好也几百年见不得一面，倒没有当个凡人自在？”

 

 

 

 

  我跌跌撞撞滚出那莲花池的时候着实运气不好，那瑶池的积雪差点把我给埋起来，到底是我才化形那小童的模样过于可怜，那些缀着雪和冰花的桃花树看不下去了，纷纷化了那高挑貌美的姐姐，把我从雪里搭救出来，这才捡回小命一条，不然整个仙界估计都会因一棵成精的莲花在瑶池边冻死而笑掉大牙。“敢问各位姐姐，莲君住在哪个殿中？”那桃花姐姐们有的开始给我梳丸子头，有的给我披了件藕粉色的短袄，闻之皆是一愣，随后便笑开了，那桃花树抖落一地玉屑下来。

 

  “你这才能化形的小精怪，找那威灵显赫大将军作甚？”

 

  我将头扬了扬，“自然是去拜师了！谁不知道威灵显赫大将军是莲藕托生？我修炼化形便是为了这个！”瑶池里的莲花都称大将军为莲君，以示尊敬仰慕之情。

 

哪知她们笑得更欢了，“劝你还是别白费力气，你瞧见那东边的都霞宫了没？那儿就是威灵显赫大将军的府第，但我们告诉你了，威灵显赫大将军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就会把你踢出门来。”说着那些仙女舞者桃花粉的水袖，“哎呀呀，当年我们姐妹在瑶池之上抚琴秀舞的，那将军愣是没多给我们一眼········”说着又化成那落英缤纷去了，俨然一副伤了心的模样。

 

  那瑶池宴会我倒是记得，我身为瑶池旁一株莲花，本是没有多少灵智，可听可视却不可说，当年瑶池之宴，规模之宏大，来宾之多，珍馐之丰盛，我是从未见过的。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莲君。那时他一袭莲纹的红色短褂，赤脚踩着两个烧的赤红的云雷纹金圈儿，手腕上戴着个镶着绿松石的法器，绕着那混天绫，扛着那火尖枪；眼如赤金，红发冲冠，颊边两道火纹烈烈烧着，周身戾气丛生，见个路神仙皆是不理不睬，径直的在太乙真人身边的位子那落了座。那时瑶池来的各位女仙瞬时间议论纷纷，别说那瑶池旁的桃花妖，就是那广寒宫来的嫦娥仙子都不由得多看他两眼。

 

  他身上的气味我是识得的，莲花开时的微涩的香气，那瞬间我们都明了他的正身，不由得更加尊敬——莲藕托生的神仙。后来那些仙女们嘀嘀咕咕，我们也知道，他就是近千年前那个闹了东海的魔丸，名叫李哪吒。后来那些男仙也开始议论，在这些人的语气里，我不但听得出几分不可思议，更多的竟是害怕。这新来的仙着实气宇不凡却又戾气横生，但那仙气说纯也纯，世间由妖魔修炼成仙的不在少数，上次我见着的是元始天尊的大徒弟，申公豹，却没如此轰动。

 

  

  回想这些，我也没理睬那桃花们的闲言碎语，只是扭头看一眼仙雾蒸腾的瑶池，背起我的包袱，往那都霞宫去了。

 

  说来奇怪，其他的仙宫多少会有几个仙童或者侍女，可我站在这都霞宫门口，别说仙童了，连个仙童住的偏殿都没有。我在门口站了许久，可以帮忙进去通报一声的鸟都没看见，我只得自己去爬那大殿的楼梯，只是说来奇怪，明明看着不高的楼梯，居然怎么都爬不到头。我抹了把汗将包袱卸了，坐在台阶上直喘气。一个奇怪的嬉笑声在这时候响起。

 

  “谁啊？”我莫名其妙，扭头去看，就见着一个扎着丸子头、跟我一般大小的男孩，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台阶上，一双铜铃死鱼眼，门牙漏风，身上气息莫定，魔气和仙气缠绕着。我心想这莫不是莲君的仙童，于是恭恭敬敬的作了个揖：“方才多有得罪，还请仙童您去通报一声，有人求见。”那仙童笑得更厉害：“你要见大将军作甚？”

 

  “自然是拜师去！”我爬了几级到他身边坐下，“欸，他们不是说莲君不收弟子吗？你是怎么拜师成功的？有什么秘诀吗？莲君有什么喜好之类的？”他那双眼定定的看了我一下，随即又笑开了：“原来是棵莲花，你会什么术法？”这算是问到了我的痛处，一株莲花有用的术法，不就是保命遁逃之术吗？

 

  这仙童听了反而眉头挑的更高：“你可会神行？隐身？”我迟疑了一下，神行这本事我才刚刚学会，隐身倒是擅长的很。这样一说，仙童起了身，拍拍屁股上的灰：“成，你跟着我混吧。”我大吃一惊：“我是来找莲君拜师的！跟着仙童混日子那像什么话？“

 

  那仙童首先是爆发出一阵大笑，随着开始念诀：“······天地无量乾坤圈！“一阵红光刺的我睁不开眼。“现在怎样？”那先前我在瑶池宴上见过的莲君就这样站在我面前，把我吓得一个哆嗦，一阵腿软就要跪。“欸欸欸，跪什么跪！”他伸手把我提溜起来，表情嫌弃的打量了我一下。

 

  “我虽然不收徒，但缺个跑腿的，顺便教你些本事。”他露出个邪性的笑来，“我看你很合适。”挥了一下手，那楼梯消失了，变作一块平地，眼前就是都霞宫。见我露出个不可思议的上当受骗表情，他笑得更开心，哪像是个活了千百年的神仙。“你就住这了。”说着，他指了指门口那个巨大的门海。

 

  以为化了形就有屋子住，我还是道行太浅。

 

  

  神仙住的屋子也是要染尘的，莲君说的那句话只有前两句是真的。莲君交代好打扫卫生的地儿就闭关了，这一闭关就是两三年，我除了那这个掸子四处弹灰，打扫大殿以外什么事也没法干。不过这都霞宫灵气丰沛，在这里修炼大有裨益，我已经能做到晚上不睡觉，在这偌大的都霞宫里晃荡了。莲君看似喜欢作弄人，却不比别的神仙端着架子，更不会太过在意我在他的宫殿里窜来窜去，只要不吵到他闭关修炼，他都是很好说话的。除此以外，我发现莲君的花园里还有不少已经生出灵智的奇花异草，平时跟他们聊天解闷，也是一种消遣。

 

  这天晚上我闲着没事，在大殿里溜达了两圈，实在无聊。这才想起莲君提到过的神行之术，便决定好生练习，才念了诀准备发力，下一秒我就撞到了一堵有弹性的墙上，把我撞飞老远——我记得都霞宫在这大殿里是没有墙的！未等我爬起来我便看清了，是头猪。正愣头愣脑的看着我，鼻涕都要流下来了。

 

   这肯定不是莲君的坐骑，莲君脚下那赤金环名叫风火轮，哪是眼前这猪的模样？我正摸不着头脑之际，这猪用耳朵拾起了我的鸡毛掸子，放进鼻子里挠了挠——只见它脖一扬，一个深吸气，瞬间喷出无数唾沫星子。

 

   我还来不及躲闪，只觉得一阵恶心，拔腿就想跑。却听身后一声“哪吒！”，生生刹住了我的脚步。

 

   这猪能口吐人言？还唤那仙君名讳？我扭头一看，那唾沫星子组成了一副画面，里面的人皆神色如生，明显不是那画中之仙，倒像是某种能动的画本。我凑近上去，那画面便化为雾气包围了我，再一回头，我就是在那画中了。

 

  似乎是一座人间的大宅院里，那男人我是认得的，托塔李天王是也。他的夫人殷氏我也曾有一面之缘，我身侧的是手捏拂尘的太乙真人，而眼前这跪在地上的，不正是莲君？“吒儿！你切不可任性！”殷氏上前去想拉他起来，哪知莲君不动：“孩儿心意已决！今日我将敖丙困在那山河社稷图里，还请爹娘帮我好生保管，不要让他出来。”说着从墟鼎里取出一副画轴，双手托起。

 

  “就算你是魔丸托生，你哪杀得了东海海底那千万妖兽！你以为你去镇东海，龙族就会放过敖丙、放过你吗？！”李天王上前一步，“这一日是妖，终身都是妖！怎么改得了本性！？”莲君还是未动，已然如一块磐石：“这天雷之劫本是我一个人的命，却拖着敖丙与我一起扛了，若不是他舍命相救，我早就被劈了个魂飞魄散！哪还轮得到东海里那些老东西动手？！”此言一出，四座皆死寂一片。那山河社稷图莹莹的发蓝光：“哪吒！！”一声破空，如同利剑撕破这寂静。我凝神看着那卷轴，哪怕是画面，也能感受到涌动的、想冲破卷轴的力量，“你听我说！你再强也打不过那么多妖兽！龙族同千年前镇下的一条魔龙做了交易，现在指不定在做什么阵法，等着你自投罗网，除妖兽是假，除你才是真！放我出来，我们从长计议！”

 

  “记你个头！”莲君喝了一声，“你要等他们把灵珠剥下来，你才动手吗？”话音刚落，莲君额前的火纹烈烈的烧了起来。“不好！“太乙真人脸色一变，“那龙族催动了阵法，要取敖丙的灵珠子了！”只听山河社稷图里一声痛苦的龙吟，画面猛然间被撕开一个大口子。我吓得连连后退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。来不及去看那猪便回头看了看屋内，莲君还在闭关。

 

   我这时才想起，这龙的名字，我有印象。当年那瑶池宴上，不少人依稀提到过灵珠子、东海龙妖等词句，却声音极小，似乎怕莲君发现那般偷偷嘀咕。可那莲君分明听见了，却纹丝未动，目光静的吓人，犹如一尊佛。莲君的封号便是在这瑶池上定下的——仙乐奏响，玉帝的仙官传他封号的声音震彻霄汉，他却只是不卑不亢的拱手一拜。“还不叩拜？”那近旁的仙官厉声说道。只见莲君双目一瞪，周身业火熊熊的燃了起来，燎着了那仙官的衣服，霎时场面一片混乱。

 

  “我哪吒，此生只跪父母。”那声音我是第一次听见，锵锵作响的几乎震动我的魂魄，“这天要亡我，我跪他作甚？”

 

  此言一出四座皆惊，皆以为天帝要降罚，却没成想天帝抚掌大笑：“好个魔丸！好个哪吒！免礼，退下吧！”

 

  莲君听了此言也只是坐下来，此后无论其他仙人怎样议论，他也一动不动。只是那眼中翻涌的雷云和紧捏的拳头，我能窥见一二。那时起我便觉得莲君不是一个寻常神仙，便立了要拜他为师的想法。现在看来，我从四海的奇花异草那听来的传闻倒有几分真了——那唤作敖丙的东海龙妖，是灵珠托生没错，只是那东海旁移来的白昙避而不谈的秘事，却不知真伪。我决定还是不要胡乱猜忌，先溜出去要紧。

 

  “你在看什么呀？给我也看看？”我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声音，霎时间三魂不见了七魄。

 

  完了，莲君出关了。